吴昌硕陈半丁合作“陈年”印的背后

朱京生  来源:澎湃新闻 发表时间:2016-12-16

摘要:2016年11月10日至20日,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行的“纪念陈半丁诞辰140周年纪念展”观者如潮,引起媒体和艺术界的广泛热议,学术界也开始探讨陈半丁的艺术与人生,给予了广泛深入的挖掘和很高评价,一个渐被淡忘的艺坛人物,正在重新鲜活起来。在给陈半丁的诸多定位中,不乏 “三绝”式人物、“京派代表画家”、“京派领袖”等称谓,均无可无不可。如果从艺术史的角度看,这个展览最吸引笔者的地方,是陈半丁早期的一些作品,包括合作或获赠的作品,它们共同揭示了一段鲜为人知的,陈半丁与“海派”的渊源。

2016年11月10日至20日,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行的“纪念陈半丁诞辰140周年纪念展”观者如潮,引起媒体和艺术界的广泛热议,学术界也开始探讨陈半丁的艺术与人生,给予了广泛深入的挖掘和很高评价,一个渐被淡忘的艺坛人物,正在重新鲜活起来。在给陈半丁的诸多定位中,不乏 “三绝”式人物、“京派代表画家”、“京派领袖”等称谓,均无可无不可。如果从艺术史的角度看,这个展览最吸引笔者的地方,是陈半丁早期的一些作品,包括合作或获赠的作品,它们共同揭示了一段鲜为人知的,陈半丁与“海派”的渊源。

吴昌硕陈半丁合作《陈》

吴昌硕陈半丁合作《陈》边款
金石缘
1895年,陈半丁由表叔吴隐带至上海虹口,在严信厚的“小长庐馆”拓图章(《七家印谱》)、刻碑、楹联为业,这是陈半丁最早与金石结缘。吴隐印宗“浙派”,《七家印谱》虽被认为是伪谱,但里面所收“浙派”印家的作品不乏佳制,相关的影响应不能免。奇怪的是,目前所见陈半丁的篆刻里面,竟然毫无“浙派”的影子。真正将陈半丁领进印学之门,并且登堂入室的是吴昌硕。后来,严家聘请吴昌硕、蒲华等海上名家,半丁与他们相见,颇得厚爱,时时得深切指使。陈半丁《手书自传》云:“十九岁去上海,得蒲作英先生之助介往同里任伯年先生指示(一说得到吴昌硕帮助介绍,见下文。待考),不久又遇吴昌硕先生之同情,旦夕得同室深研有十年之久,获益匪浅。”(现藏中国美术馆)

《陈年》
展览中《陈年》一印,刻于1898年,系由吴昌硕为篆印稿,半丁刻成。半丁自刻边款曰:“二字缶老为余篆也,戊戌十月半丁记。”这是所见缶翁与半丁第一方合作之印,也是至今为止,所见陈半丁最早的一方篆刻作品。此印用刀略显稚弱,学印时间应当不会很长。值得注意的是,这方印章 “吴篆陈刻”的模式,或许是缶翁教授篆刻的独特方法。不知缶翁其他篆刻弟子,是否也享有同样的待遇。
1900年,叶舟(为铭)为陈半丁仿汉官铸印刻《陈年长寿》,四年后他与丁仁、 王禔、吴隐创建了以“保存金石,研究印学”为宗旨西泠印社;缶翁次子吴涵年廿八游宦江西,前后凡九载,其间为半丁刻《静山》,款曰:“静老令涵刻于滁上”。这种同辈印家之间的交谊,背后一定还有许多鲜为人知的史料有待挖掘。

吴昌硕为陈半丁刻《静山》

吴昌硕为陈半丁《静山》边款
1904年吴昌硕函约陈半丁到苏州的家中作伴,遂与缶翁朝夕相处,得其口传心授,篆刻水平勇猛精进。本年所作《陈年》,中规中矩,刀法爽健饱满,颇有神采,较六年前之作已有了天壤之别;同年所刻《无所事室》,虽然在边款中称是“用汉人刻法”,但已是一派吴氏作风,得缶翁“钝刀硬入”之法,说明对印之古朴浑茫之意已有深刻领悟,否则不会有如此神似缶翁之作。次年所刻《陈年》《半丁》两面印,刀法上已趋爽劲成熟,水平与1898年已不可同日而语。

陈半丁《无所事室》

边款 陈半丁《无所事室》

陈半丁刻《陈年》

吴昌硕陈半丁合作《半丁》
1906年,陈半丁来到北京。1910年2月,金城为陈半丁刊一名印《年》,款曰:“庚戌二月巩伯”。 巩伯即金城金北楼,也工篆刻,是北方艺坛的广大教主,有多部印谱存世,仅此前就辑有《藕庐丙午印存》六册、《藕庐丁未印存》六册、《庐戊申印存》四册、《藕庐己酉印存》四册等,也是北方的篆刻名家。 颇为有趣的是,另一款为“年自改作”。可见,“吴门”十年的熏陶感染与修炼,陈半丁此时的手眼功夫已然超迈于北楼之上。抑或金城当年力邀半丁北上,不单单只是欣赏半丁的绘画。

金城为陈半丁刻陈半丁改刻《年》

吴昌硕《抱一轩》

吴昌硕《抱一轩》边款
1910年夏,吴昌硕应邀来京。在京盘桓的数月时间,吴昌硕为弟子半丁刊《抱一轩》《山阴陈年》《我无为》《静(晴)山》《半丁》等印,陈半丁在《静山》一印的边款中刻道:“苦先生刻。庚午冬初,缶老北来,为年刻十余印,此其一也。静山今号半丁。”继续“吴篆陈刻”的教学模式,与半丁合作《有鱼》《半丁》《静山无恙》《陈》《山阴道上人》《静山》等印,边款中往往曰:“庚戌秋缶道人篆,半丁自作”“龙叟篆,半丁刻”“昌硕半丁合作此印”“静山三十后始号半丁,缶翁篆,半丁刻”等等,半丁又在《山阴陈年》缶翁边款后面记曰:“吴缶老刻印与让之同工异曲,此后则不可多得矣。”这应该是和缶翁分手以后的一种感叹。总之,吴昌硕此行不仅对陈半丁的篆刻乃至书画起到进一步的筑基和推动作用,而且两人共同书写的篆刻史上这段鲜为人知的佳话,应该视为二十世纪篆刻史上的一次“南风北渐”,值得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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