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其专访:798双年展被妖魔化为“乱糟糟”、“闹剧”

刘洋  来源:北京商报 发表时间:2017-01-10

摘要:798双年展没有失去独立性,这次798双年展设立了行为艺术单元以及使大批批评社会的作品进入官方双年展,这是从1996年国内第一个双年展(上海双年展)至今十三年来第一次。因为开幕式以后媒体的误导,说我们封杀行为艺术单元,并没有发生封杀行为艺术单元的事。可以说,789主办方基本上从主题到艺术家的选择都没有干涉过我们,这次798双年展的策展是所有官方双年展中最具独立精神的一次。

朱其专访:798双年展被妖魔化为“乱糟糟”、“闹剧”


采访人:北京商报记者刘洋

时间:2009年8月25日

 

1. 有人指出,798双年展已经成为一个半官方性质的展览,虽然它的资金来自于民间,但是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独立性。你的看法是什么?对于艺术展来说,“独立”是否就意味着远离官方和商业?

答:798双年展没有失去独立性,这次798双年展设立了行为艺术单元以及使大批批评社会的作品进入官方双年展,这是从1996年国内第一个双年展(上海双年展)至今十三年来第一次。因为开幕式以后媒体的误导,说我们封杀行为艺术单元,并没有发生封杀行为艺术单元的事。可以说,789主办方基本上从主题到艺术家的选择都没有干涉过我们,这次798双年展的策展是所有官方双年展中最具独立精神的一次。

 

2. 首届798双年展开幕以来,看热闹的人比看艺术的人要多,这与798艺术节时的情景有些相似,目前的情况是否已经违背了您的初衷?798双年展和与此后即将开幕的798艺术节区别在哪?

 

答:“看热闹的人比看艺术的人要多”,这是一个艺术网站的报道标题。但我觉得这不太客观,在开幕式那天,我们的各个场馆尤其是主会场的“流动的社群”展,观众多得都挤不进去,我们不得不采取人数限制。我在现场观察了,很多人还是在认真观摩艺术的。我甚至觉得这次大家对798双年展的期待和关注比我的初衷还要积极。即使是那些出于各种动机谩骂或者故意诋毁双年展的人,我想他们也是因为在乎这次798双年展。

 

798双年展和798艺术节的区别,可能艺术节参与性更强一些,准入门槛要低一些。双年展的水准会更学术更高端一些,也不会像艺术节一样,只要愿意参加的画廊都可以参加。

 

3. 可能是公众对于798艺术区开放免费的环境习以为常,目前,一些人对于双年展收取门票的现象提出质疑,您如何看待?据了解,威尼斯双年展的门票为18欧元,您认为公众“看艺术免费”的想法是否进入了一种误区?

 

答:其实所有著名的国际双年展像威尼斯双年展、卡塞尔文献展,甚至艺术博览会,都是销售门票的,这是一个国际惯例。因为双年展不是商业盈利项目,可以通过销售门票弥补成本,实际上,不管双年展卖出多少门票,都是不可能折抵整个双年展成本的。

 

其实,我们定价15元一张门票还附带赠送一本价值5元的导览手册,学生凭学生证优惠价5元一张票,每周一、周二还定为免票日。开幕式后第三天,考虑到大家的心理承受力,现在15元票价已经改为10元。

 

这些年公众习惯于把798艺术区当作一个免费的艺术展览馆,但习惯是可以改变的,就好比尤伦斯艺术中心一开始售票,很多人不习惯,后来也就习惯了。

 

4.有人说双年展策展人缺乏对展览整体的控制力,首届“798双年展”开幕以来整体情况如何?

 

答:双年展一切实际上都是井然有序的,除了行为艺术单元策展人“阳奉阴违”,当面答应我们不做,第二天又突然做了。双年展策展人只是一个独立策展人,并不是黑社会老大,换了任何一个总策展人都不可能“控制”分策展人的“背信弃义”。

 

    这只能说,我们对某些80后年轻一代的职业道德的“邪”的程度估计不足。但这也是属于少数,我们这次有大量的80后志愿者,都非常清新,社会相助精神也非常好,所以,我不会因为行为风波就看不起80后,相反,我从80后志愿者身上看到了中国未来的希望。

 

    网络和媒体有一些恶评和谣言,一度把双年展妖魔化为“乱糟糟”、“闹剧”,798双年展开幕尽管经历了风波,但每天参观的人群还是很多。整体上,大家评价对这一届双年展评价很高,认为是最具前卫色彩的一届双年展。但很多人到现场看了发现有很多不错的作品。尤其是主题展“社群”以及国际艺术部分,尤其是南美洲、拉丁美洲当代艺术以前难得一见。

 

    其实,双年展的局部之“乱”并不说明什么,`89现代艺术大展的现场比我们798双年展乱多了,但`89大展比任何井然有序的当代艺术展览更有时代意义。

 

    另外,行为单元风波所谓的“反官方”只是在制造一种假想敌,其实并不存在所谓的官方压制,“反官方”这几年也成为一种表演,并希望借此达到一种政治高度。这是一种寻求意义升华的幻觉,如果没有“反官方”的背景,行为艺术本身实际上还是比较幼稚的。现在很多年轻艺术家想在政治和社会影响上学艾未未,在行为艺术活动的“越轨”上学张桓,但我觉得他们在身份、智慧和天分上是不可能超越艾未未、张桓的。

 

    王军一直试图将分单元扩展为包罗很多艺术家的“小双年展”,他一直在不断增加名单上的艺术家人数,直到开幕前一天还在增加人数。所以我要求审查方案也是一个原因,因为他名单上的艺术家太多了,如果不制止,甚至接近了主会场的艺术家人数。他自己也说过,很多艺术家不上画册也可以,只要到现场来参与就行了。我觉得王军可能是从一个艺术村的业余策展人一下子第一次参与到这么高层次平台的活动,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从某种意义上,他太想把行为单元变成一个在798双年展名义下的小双年展。这从他在媒体宣传上,就可以看出来,他经常对媒体把自己说成是798双年展策展人,而不是项目策划人。所以,如果把这种总策展人“控制艺术家人数和作品质量”的行为也说成是“官方压制”,这就没道理了。

 

    媒体对798双年展的妖魔化,以及“样板戏”化的报道,主要体现一种近年中下层社会愈来愈烈的激进的庶民主义情绪,即中下层社会各界对政府腐败、官僚主义和分配不公具有一种不满情绪,社会只要一出现基层政府、新贵阶层与平民的冲突,网络和媒体就一边倒站在庶民一边,而不管这个事件的真实情况。杭州“富二代”撞人的社会和媒体反映就属于这种例子。这也说明,中国要尽快进行政治改革的重要性,不然的话,中国中下社会的庶民主义情绪会越来越激烈。

   

5. 本届双年展的主题概念为“社群”,英文主题是Constellations。据双年展的官方媒体资料显示,Constellations本意是“星群”,中文的“社群”与英文的“Constellations”并不对等。双年展的国际策展团队将其所提出的“星群”主题词改译为“社群”,您如何理解“社群”这个主题?您的策划思路是怎样的?

 

答:社群主要是指独立的社会意识、社会自治和公民社会的概念,这应该是中国未来的社会进步最重要的内容。当代艺术长期脱离中国的社会现实,当代艺术要真正具有精神力量和创造力,必须与中国社会的进程重新建立精神联系。艺术应该向现实学习,因为中国这个转折时期的现实的戏剧性变化和丰富性已经超出了艺术家的想象力。这是798双年展的一个基本认识。我策划的主题展“社群”的思路是:让艺术语言回归朴素,甚至不像艺术也没关系,尽量让社会精神自身的质感说话。

 

6. 智利策展人尼科亚克图斯卡,集合了拉丁美洲诸多新锐艺术家,带来的反映拉丁美洲的《发动:调入、退离》。以前,我们很少接触到拉丁美洲的艺术作品,您如何看待拉丁美洲的艺术?拉丁美洲的艺术特点是什么?中国艺术家有哪些可以借鉴?

 

答:国际艺术主要是拉丁美洲、南美洲的新艺术,很多作品摆脱前十年过于美国化的语言形式,非常注重有机的、想象性的跨文化美学,在语言形式上非常有实验性,基本上摆脱了欧美传统的抽象几何、观念艺术和表现主义的模式,这种风格可能对国内观众来说缺乏艺术史的知识背景,因此无论媒体、公众还是专业观众,都处于失语状态,虽然都觉得这次国际艺术分非常有意思,但不知从何说起,从何处入手解释。

 

我觉得国际绘画部分尤其值得中国专业艺术群体研究,比如圣之空间的德国新概念绘画展。中国当代油画过于模仿摄影、波普绘画以及后现代拼贴手法,越来越商业套路化,这些形式在西方十几年前就弄过了,缺乏想象力和创新。另外,林大艺术中心、东京艺术工程、梯空间的装置和Video部分也非常有实验性,在布展方式上也非常有特点。

 

7.让残障人士与下岗工人加入进来的WABC计划,已经成为本届双年展的焦点和特点之一,这一计划是如何提出的?残障人士与下岗工人是否能从大众所关注不到的角度观察社会?

 

答:因为798双年展的主题是“社群”,以艺术的方式关怀弱势群体,也是这一计划的一部分。我的观念是,下岗工人和残障人可以学会自己表达自己,同时也能通过培训手工艺制作能力或许掌握一门新的谋生技术。但到底能否实现,我开始也不太清楚。这个项目具体由年轻艺术家苗世明负责实施,他现在做的不错。

  

8.目前,是否有您关注的WABC计划作品?是哪几幅作品?

 

答:我比较忙,还没来得及去看WABC计划作品。

 

9.这一计划下一步的规划是什么?计划做多久?

 

答:下一步还没来得及探讨,你可以问一下项目负责人苗世明的意见。

 

10.本届双年展将重点放在摄影、影像、装置、声音艺术、多媒体艺术等新兴艺术形式上,同时,国际策展团队邀请了国际艺术家参与到本届双年展中,您认为在新兴艺术形式上,中国艺术家与国外艺术家的区别在哪里?

 

答:中国年轻一代艺术家掌握国外新兴的艺术形式实际上是很与国际同步的,但是简单模仿多,个人创新少。另外,在新媒体艺术的技术等级还很低,比如国外大量使用互动和三位虚拟技术,中国就用得少。

 

11.本届双年展中有许多新艺术家参展,但作品被一些批评家指为“粗制滥造”,您的看法是什么?对于目前的中国当代艺术来说,是否应该给新艺术家更多的宽容?

 

答:这次语言上可能比较追求社会原生态甚至不像艺术,但不能说是“粗制滥造”。因为我的策划理念就是尽量将语言的形式主义降到最低,最好隐藏到内容后面,直接让时代的精神内容和生存状况的质感呈现出来,强调一种“反语言”的实验性。当然,这是有风险的,专业背景的观众会觉得我们的现场作品很“前卫”,但一般观众就会说怎么找了这些“粗制滥造”的艺术家来参展。其实大部分艺术家都是学院派出身的,要把语言做的很精致不是很难的事情。

 

12.本次双年展上行为艺术单元已经成为热议的话题,同时OPEN国际行为艺术节也在进行中,在您眼中中国的行为艺术应该呈现出怎样的形态?

 

答:中国的行为艺术水平还是良莠不齐,有不错的行为艺术,也有一些搞怪的、血腥暴力的甚至制造“政治化”的轰动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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